肉芽经过一阵复杂的蠕动，然后形成一个不屑的表情，类似嘴的部分下陷，歪曲，嘴角斜向一侧，看上去颇有几分喜剧色彩。

  李天师戴上塑胶手套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肉芽，然后伸手指揪住其中之一尝试拉伸，发觉弹性很好，居然可以扯到两倍长度，若不是担心小凤会疼痛的话，估计还可以拉得更长些。

  小凤问：“天师，发现什么问题吗？”

  李天师：“别动也别说话，正研究，乖啊。”

  她的手指伸过去，轻轻触摸肉芽当中的眼球，摆弄了一会儿，灰白的眼球显然对此待遇大为不满，目光里流露出愤怒与憎恶，以及一贯的怨毒。

  她突然一闪身再次跑到外面去，蹲在路边又一次呕吐。

  这情形有些喜感，唐演低下头偷笑。

  看来这位美女抵抗恶心事物的能力有明显欠缺。

  小凤沮丧地说：“为我做检查的医生当中，大部分都是这位漂亮天师一样的反应。”

  唐演：“没吐的人有几个？”

  小凤：“十几个医生当中，有两个没吐，看过的法师和巫婆当中，五个人里有三个呕吐。”

  唐演：“其实偶尔呕吐一次对身体有些好处，因为呕吐总会伴随着胃的痉挛，这样一来，胃里一些残渣就会排出来，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，在短时间里经过食道喷出这么多东西，可能会对食道形成刺激和伤害。”

  小凤：“你说话像个医生。”

  唐演：“公平地看，我其实可以算一个医生，专门医治阴魂的医生。”

  小凤：“很恐怖啊。”

  唐演：“鬼也需要帮助，人都是要死的，死掉之后就会变成鬼，而鬼也会遇到麻烦，会被法师打伤，或者相互之间打架斗殴致伤致残，甚至有些鬼会生下鬼宝宝，这些事，就需要鬼师来帮忙了。”

  小凤：“听起来貌似有些伟大。”

  唐演：“这其实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已，算是职业吧，我并不觉得做鬼师就比做医生或者教师更伟大，当然，也不见得就比清洁工或者卡车司机更伟大。”

  这时李天师回来了，脸色更显苍白，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。

  小凤：“天师，你没事吧？”

  李天师：“黄胆水都吐出来了，真糟糕。”

  小凤：“有办法治疗吗？”

  李天师：“我猜测，这是你的某个仇家下了蛊，或者下了某种咒术。”

  小凤：“有办法化解吗？”

  李天师：“得找到那个下蛊或者下咒术的家伙，从根源上解决问题，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办法。”

  小凤：“唐鬼师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
  李天师抬起头，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唐演，冷冷地说：“你是不是想看我笑话。”

  唐演：“绝对没有，我只是想救治这位——患者，考虑到你道术强大，修为精湛，为人正直，并且美丽可爱，所以我带着她过来向你求教，同时也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办法。”

  李天师眼中的怒火消失了，平静地说：“我再认真想想，如果找到治疗方法的话，会通知你。”

  唐演和小凤相约周末再见，一起去小凤曾经工作过的地点，寻找可能存在的仇家，然后说再见。

  周三，卖掉了五十多枚唐氏大力丸，收到了四千多元，价格等等不一，视买家的钱包丰满程度而定，有些一百元一枚，有些六十元一枚，经济状况实在太糟糕的也有四十元一枚的价格，总之，一切以人为本，和谐第一。

  周四，去了一趟中药材批发市场，购买了一批配制唐氏大力丸的原材料，夜间则接待了一只脑袋坏掉一半的可怜鬼，用了一块猪颅骨加上一些猪肉，成功地修复了可怜鬼的头，基本恢复了容颜，虽然谈不上美观大方，可是已经弄成一张完整的面孔和端正的五官。

  可怜鬼感激不尽，说从此可以勇敢地去追求那些美艳动鬼的女鬼了，这一切全都拜唐鬼师所赐。

  唐演面露笑容，请可怜鬼躺下，张开嘴，拔掉了八颗牙，算是报酬，然后把八枚经过精心挑选和修理的猪牙安装进去。

  猪牙在鬼的嘴里如果五年之内没有脱落或者遗失，就会与真正的鬼牙变得一样，又可以拔下来制作大力丸，从这点看，拔鬼牙一事可以算得上循环发展，属于可再生资源，因为猪牙很多，简直就是无穷无尽。

  最近以来如果说有什么让他感觉到失望的话，那就是——在水电站库区打捞尸体的英雄壮举和网络里新拥有的广泛知名度，对于他的生意貌似没有明显帮助，可能比从前稍好那么一点点，但是并不明显，鬼顾客依旧是从前的那些，多了一些新的鬼，但是增加趋势并不明显，而活人客户依然很少，增加了为数不多的几个，这还是他在本地信息港里打免费广告拉来的，卖掉了一些驱邪和镇邪之类功效符，仅此而已。

  由于小凤的事，他觉得有充足理由拜访李天师，于是抽空去了两次，随便谈了一下小凤的情况之后就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聊。

  现在他就坐在李天师对面。

  她正在慢条斯理涂指甲油，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香蕉水味，有些呛人。

  他：“你把指甲弄这么长，用电脑的时候是否会有不方便？”

  她：“我几乎不上网，电脑是因为别人都在用，所以我得买一台搁这里，否则人家可能会认为我太落伍。”

  他：“qq号可以告诉我吗？立即把你加上。”

  她摇头：“没有。我不喜欢与陌生人聊天，觉得那是浪费时间。”

  他：“并不仅仅只是用来聊天，还可以收发邮件，收发图片，以及其它很多复杂的功能。”

  她：“我的电脑差不多就是个摆设，你说的那些事根本用不上，平时抓鬼降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，还要抽空打扮，购物，逛街，哪有时间。”

  他乐滋滋地想，多清纯的女子啊，居然很少上网，想来很多事都不懂，很有培养价值。

  他：“我拿一张名片行不？”

  她：“可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