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4章 对不住
作者:长山里      更新:2024-10-04 09:18      字数:1909
  余晚之心里一阵酸涩,眼眶也跟着发酸,她伸手抓住余锦安的袖子。

  “二哥……”

  “你什么也别说。”余锦安反手握住她的手。

  余晚之这才发觉,余锦安的手在微微颤抖,握住她的力道有些偏重了。

  所以不是一个字也不信,而是强迫他自己不要去相信。

  江晚之上前一步,想要去抓余锦安的衣袖。

  余锦安后退一步躲闪开,冷冷道:“你我非亲非故,拉拉扯扯成何体统!来人!将宋夫人请出府去!”

  江晚之面色涨红,“我六岁前的事还记得很多,小时候,我喜欢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荡秋千,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下来,还是你给我擦的伤口。”

  “还有。”说起从前,江晚之眼中溢满泪水,“我小时候拔了母亲最喜欢的那株芍药,母亲要责罚我,是哥哥你站出来说其实是你拔的。”

  余锦安别开脸,腮帮子隐隐动着,“知道这些不算什么,这些事家中老一些的下人都知道,又不是什么秘密。”

  江晚之满脸的难以置信,目光在余晚之和余锦安之间来回移动。

  余晚之有些不敢去看她的脸,她自己曾被宋卿时舍弃,江晚之又何尝不是被家人舍弃。

  或许正是因为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,才会巧合地互换了灵魂。

  只不过,她们选择了不同的活着的方式。

  江晚之看着余锦安,抬手指向她,“你不信我,那你应该相信她,你问问她,她到底是谁?”

  今日踏入门时,余晚之便没想再藏着,她深吸了口气,抬起头,“我是——”

  “你是我妹妹!”余锦安猝然打断他。

  “宋夫人。”余锦安把余晚之拉到自己身侧,“这才是我的三妹,是我余锦安阖家认同的人!旁的什么人,我一概不认!”

  江晚之先是震惊,而后茫然。

  余晚之看着她的变化,轻轻地闭上眼。

  她看过那些痛苦的记忆,曾对江晚之的痛苦感同身受,可她帮不了她。

  路是自己走出来的,事实只会让人徒增烦忧,她是不是真正的余晚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?因为她们再也回不去了。

  厅外脚步声匆然响起。

  宋卿时一路冒雨策马过来,身上没有半处干的地方,一缕头发湿黏地贴在脸上。

  他疾步踏入厅中,目光直视江晚之,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,沉声道:“你跟我回去。”

  江晚之用力一挣,“我不走。”她指向余晚之,“她才是你的夫人,你不是最清楚吗?你怎么不带她走?”

  宋卿时眉心一皱,“胡说八道,你才是我的夫人,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。”

  他上前抱住江晚之,男女力量悬殊,哪怕宋卿时身体虚弱,一个弱女子也绝不是他的对手。

  江晚之在他怀里挣扎,嘴里一边骂,“装,你们全部人都在装,宋卿时!你这么喜欢她,她就要嫁给别人了,你真的甘心吗?”

  宋卿时甚至不敢去看余晚之的脸。

  那日她匆匆赶去宋府,他曾向她保证,此事到此为止,亦不会再打扰她的生活。

  不过短短几日,诺言再破。

  似乎他每次承诺她的话,都不会作数,可每一次,都不是他的本意。

  他半埋着脸,连他自己亦不知是无颜再见,还是为了掩住通红的双目。

  推搡之间,江晚之撞在宋卿时胸口。

  这一下猝不及防撞在他的伤口上,宋卿时闷哼一声,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。

  鲜血从他胸口衣衫处缓缓渗出,触目惊心。

  “卿时。”余锦安吓坏了,又赶忙喊丫鬟,“快!快把宋夫人拉开。”

  “无碍。”宋卿时咬牙道,朝薛辛使了个眼色。

  薛辛眼疾手快,抬手在江晚之后颈就是一击,江晚之立时昏厥过去,被薛辛扛在肩上。

  胸口的鲜血还在往外渗,浸过雨水的衣衫,鲜血蔓延得格外地快。

  余晚之看着那殷红,不忍地垂下眼,“给宋大人找个大夫吧。”

  “不必麻烦。”宋卿时轻声道。

  鲜血已经流到了衣摆,他的脸色也愈渐发白。

  余锦安上前几步,严肃道:“你这样怎么行,还是在我府上歇会儿,我替你找个大夫来。”

  “不必,小伤而已。”宋卿时抬手捂住胸口,抬脚跟上薛辛。

  走到门口,还是忍不住回头,“内子心智迷乱,扰了贵府安宁,还望余兄海涵。”

  出了这样的事,余锦安哪还顾得上其他。

  “说这些做什么?”余锦安纳闷道:“倒是你这伤,怎么搞的伤成这样,那夜捉拿郭自贤的时候也不在场呀?”

  宋卿时抿了抿唇,目光微微偏移向余锦安身侧的人,又飞快地收了回来。

  “对不住。”他说。

  他明明没有看余晚之,可余晚之知道,最后的那句是对她说的。

  几人顷刻间走掉,厅中安静了下来,留下地上凌乱的脚印,还有雨水与血渍。

  余锦安盯着地上的脚印和血渍看了一会儿,像是猛然醒悟一般,追了出去。

  “宋兄。”

  宋卿时快要走出余府大门,听见声音回头。

  “你好生……好生待她。”余锦安喉间动了动。

  宋卿时一怔,旋即了然,他点了点头,“你也是。”

  “还用你说。”余锦安道:“我自己的妹妹,我自然好生待她。”

  “我自己的夫人,我亦不会苛待她。”

  两人都没有撑伞,隔着飘落的细雨,默契地一笑。

  回到厅中,余晚之还没走。

  “一道用饭吗?”余锦安问。

  余晚之说:“我想和二哥对弈一局。”

  只一句,余锦安就知道,今日这稀泥是和不过去了,余晚之六岁摔傻,傻了近十四年,哪里会弈棋。

  他与宋卿时弈棋时,却曾听他说过,他的夫人擅棋。

  “行。”他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