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样呢……

  这一年，仿佛与世隔绝一样，没有跟任何人联系，也没有跟他联系。

  好像，整个人生彻底推倒重来。

  如果，只是如果。

  自己回去了……

  还回得去吗？

  布鲁斯先生对着电话说了一会儿，便挂了。

  蒋顺安刚要开口，布鲁斯先生却没让他说话：“走吧，这件事以后再说。先回学校，你的导师找你有事。”

  没有耽搁，跟布鲁斯先生道了别，蒋顺安打车回了学校。

  说是学校，但看上去不大，一幢街边的三层英式小楼，当然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别有洞天。

  每次回来，蒋顺安都会感叹如此巧妙的设计。可一看到校徽上蓝色缎带般的图案，心里就只剩下五味杂陈。

  上了二楼，办公室前，蒋顺安敲门进去，导师在跟人聊天，聊得正热。

  “jiang，你来了。”导师见他来了，笑着打招呼。

  他的导师是位法国名厨，上次米其林交流会的负责主厨之一。不过，现在更多时间会待在学校里培养新人。

  而且，也会一点中文。

  是布鲁斯先生特意拜托的。

  “导师，”蒋顺安说，“您有客人，我等会再来。”

  “怎么，刚来就要走了？”

  说话的不是导师，是坐在导师对面背对自己的人。

  蒋顺安皱起眉，那人缓缓转动座椅。

  第一眼，是一抹红色。

  骚红。

  想忘也忘不掉的骚红。

  “小公举，好久不见啊。”

  “欧……欧文！”

  “来，我敬你一个。”

  晚上，欧文带蒋顺安去了一家很受欢迎的法式家庭餐厅。

  蒋顺安高兴的跟他碰杯，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和惊喜：“来了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？”

  “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？”

  欧文给自己倒酒，慵懒的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喜悦：“怎么样，一年不见，想我了没？”

  “想，想死你了。”

  “是想我，还是想别的什么人啊？”

  欧文挑着眉问，蒋顺安喜悦的神情黯淡了不少。

  “他，还好吗？”

  “渍渍渍，”欧文摇摇头，“我还以为你会问他来没来呢。”

  “他来了？！”

  蒋顺安差点打翻了杯子，四处张望，却只看到欧文更加无语的摇头：“这么想他，干嘛不早点回去？外面再好，能比有人在家等你吗？”

  “我这不是要考试……走不开嘛。”

  “那考完试呢？”

  欧文问：“听说你下星期考完可以结业了，刚好我要在这呆一周办点事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？”

  “我……”

  蒋顺安哽住了。

  回去。

  他怎么会不想回去。

  每日每夜，自己都会梦见到魏景荣。

  他躺在一张雪白的病床上，带着呼吸器，不管自己怎么喊怎么叫，始终没有任何回应。

  每晚如此，每晚都是在泪水中惊醒。

  刚来巴黎，刚落地的那一刻，他就后悔了，恨不得马上飞回去。

  可，又一次次忍住了。

  为了避开那些尖锐的言论，为了让蓝岸能重归正轨，为了不给他添麻烦……

  “哟，菜来了，先吃先吃，有事待会儿再说。”

  服务员端上一个热气腾腾的黑铁钵，浓郁诱人的香味混杂着一丝草木的芬芳很快吸引了蒋顺安的注意力。

  黑铁钵放在桌上，里面很简单就是一只烤鸡。钵底还在滋啦啦作响，上面撒着一些嫩绿的豆苗，应该就是草木芬芳的来源。

  服务员拿了两个盘子，利落的将烤鸡切开分好，豆苗散在一旁，浇上钵底油汪汪的酱汁，一股香味实在惹人食指大动。

  “来，尝尝看。”欧文说，“别看简单了点，这家店的烤鸡不知可俘获了多少人的味蕾。”

  蒋顺安有点不信，叉子轻轻一划，白嫩多汁的鸡肉瞬间被分开一块。放进嘴里，简直犹若天堂。

  金黄焦香的脆皮恰到好处，肉质极为鲜嫩，一时竟无法找到言语形容这滋味。

  好吃。

  难以言喻的美味。

  很快又上了一个黑铁钵，依旧很简单，金黄色的烤土豆饼。上面是细碎的欧芹沫，烘烤后的香气实在醉人心弦。

  “怎么样，这两道菜还可以吧。”

  “可以，相当可以。”

  蒋顺安咽下满满一嘴的食物，激动的两眼发光：“要不是这味道，我还真不觉得你回来这么廉价的店。”

  “廉价？”欧文眉头轻挑一下，“谁跟你说这很廉价了？”

  蒋顺安一惊：“这不是家庭餐厅......”

  “家庭餐厅就等于廉价？”欧文笑笑，“看来你这一年还没有学到髓啊。”

  蒋顺安难以置信，闭嘴默默的吃着盘中的菜肴。没吃两口，所有的惊讶都彻底抛到脑后，只剩无尽的美味二字。

  “这道菜是怎么做的？”蒋顺安吃得差不多了才问，“我都尝不出这里面到底放了什么，还有这酱汁，怎么调的？”

  “想知道啊？”

  蒋顺安点点头，欧文找来了服务员，一串流利的法语示意请主厨来一趟。

  服务员说主厨还在忙，要过会儿才能来。

  蒋顺安道了谢，专心回到菜品上。

  两人边吃边聊，黑铁钵三两下就解决干净。

  “呼，吃饱了。”

  “还没结束呢，”欧文喝了口红酒，“餐后甜点怎么能少。”

  “不用这么讲究吧。”

  蒋顺安嘴上这么说，但忍不住咽起了口水：“我们俩随便吃一点就行了。”

  “已经很随便了，难不成我们一年不见，你让我请你吃路边摊啊？”

  “路边摊有什么不好？”蒋顺安不以为意，“有几家路边摊挺好吃的，我常去，下次带你一起。”

  “渍，了。”

  欧文笑笑，服务员为两人端上了甜点。

  很熟悉，光是看到，就笑不出来了。

  “你，怎么点了这个？”

  “不喜欢？”

  欧文换了个叉子，轻轻将盘子上的小东西一分为四，连同叉子一并放在蒋顺安面前。

  “我以为你比较喜欢吃这个。”

  “当然喜欢，只是……好久没吃过了。”

  盘子里的是香草挞。

  混合了许多味道的香草挞。

  一样的口感，一样的味道，只是多了一丝酸楚。

  淡淡的柠檬碎的味道。

  “你点这个，是故意刺激我吧。”吃完香草挞，蒋顺安说。

  “有用啊？我还以为你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吃完呢。”

  “少讽刺我了。”

  蒋顺安笑笑，喝完了杯中剩余的红酒，缓缓叹了口气。

  “行了，吃餐饭而已，用得着这么忧伤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