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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晓雾      更新:2021-03-12 15:27      字数:2612
  曾算过?」

  不管是见面还是上书,他几乎毫无变化的慷慨陈词,我已听得颇为不耐,只道:「事已至此,你莫非教我将钱吐出来吗?那江南行宫就暂不建造了,快回去拾局面吧。」

  徐博看了我半晌,道:「臣父年近七旬,缠绵病榻,恳请陛下准臣辞官回家尽孝。」

  我冷笑。「这个节骨眼,你要撂挑子不干?」

  「臣自诩社稷之臣,本想跟随明君成就治世,如今才知臣自视太高力有未逮,恳请陛下成全。」

  我哈哈大笑。「你终于肯承认朕不是明君了?这倒让人松了口气。」

  徐博叹了声,道:「陛下即位之初,兢兢业业专心谋国,即使称不上不世英主,也是勤政明君,可陛下这两年来的作为,却真正让臣心灰意冷了。」

  「我本就不是为了做明君,你一开始不就知道?」

  「陛下为私情而窃国器,本非正道,如能逆取正守,那么千载之下,未必就没有好名声,谁知道……唉。」

  他说得惋惜,我却突然觉得很累,摆摆手道:「你遗憾多多,朕却已志得意满。」

  徐博怒气冲冲地走过来,捉住我的衣袖,低吼道:「陛下要自毁,可想过天下黎民何其无辜?」

  「朕……管不得那么许多了。」我扯回衣袖,抬手拍拍昔日战友的肩膀,「你走吧,朕之後当有明君,到时候你若仍然有心有力,可再出山为国效命。」

  「哪有明君?」徐博苦笑,语气中也少了恭敬,「那两位皇子,中人资质而已,守成尚可,要拾眼前的烂摊子可差远了。啧,陛下怎么就生不出个好儿子呢?」

  我轻笑。「你真觉得日後会是元祈他们继位?卿可知道,去年腊月,有人带着十来骑死士,一口气冲出了金明关。」

  徐博大为惊讶:「你是说元熙皇子?你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,居然还放任」他瞪大眼看我半晌,终于露出恍然的神情,叹道:「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?」

  他的意思我明白,既然最後大位还是落在兄长一脉手中,之前篡逆的种种举动简直无稽之至。我悠然笑道:「当初若不下决心,我这一生怎么能算活过?」

  「罢了,我也算随你活过这一回了。可笑啊,本以为可以大展宏图,谁知你是这么个和稀泥的软蛋。」徐博始终挺直的肩背耷拉下来,沧桑神色登时将人变老了十来岁。

  只有对于似他的这帮老兄弟,我心中存着些愧疚,正要出言安慰,郑秉直来敲门。

  「陛下,贵人醒了,四处找您。」

  「你看,我活够本了。」我指指寝宫方向,对他笑了笑,当先走到门口又回头道:「你啊,也趁早知足吧。」

  「臣恭送陛下。」他这句话中隐约有颤音,我没有回头。

  也许这一别,便是永诀了。

  兄长勉强睁大的双眼在看见我进房後安心闭上,打个呵欠随口问:「你去哪了?」

  「徐博刚走。」

  「哦,又是他啊。」他双眼下有着淡淡的黑影留在行宫後,那张面具就被我丢掉,从此以真面目示人。

  「嗯,不过以後不会再来了。」

  「呃?为什么?」

  「他请辞,我准了。」

  他仿佛一瞬间睡意全消,愕然瞪着我:「你在说那个丞相徐博?」

  「没有第二个吧。」

  「为、为什么?」他艰难地咽口口水。

  「自然是不想干了。」

  他眼波流转,突然一笑,道:「你惹人讨厌了?」

  「我无法达成他的希望,他死心,君臣一拍两散。」

  他一耸眉毛。「最近事情多,他烦了?」

  「若我不烦,他不会觉得烦。」

  他在床上跪坐起来,双手缠住我的脖子端详我的脸,两人仅隔寸许,没多久就轻松地道:「我可没看出来你烦心,气色还比在京城时好了不少。」

  「关中蝗灾、巽江水患、西南地裂、北狄叩关,随便一件就能消耗国力大半,却偏偏接踵而来,你说,是不是上苍在惩罚我的贪心?」

  在我的紧紧注视之下,他脸上没有微笑以外的情绪表露,只轻飘飘地说:「流年不利,几十年里总有那么几次的。」

  「为什么都给我碰上,真的不是上天故意降罪?」

  他微皱眉。「你怎么会这么想?」

  「天下处处都在流传着这种猜测,州府屡禁不止,坏事滚雪球般越来越多,由不得我不信。」

  「你……你没有想过,也许是有人故意散播流言?」

  「流言也不是起自今日。我这个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,天下那么多双眼睛在看,我时时告诫自己不能失败,现在看来,果然还是才具不足,无力回天。」

  「真奇怪啊。」他咯咯笑起来,抓我的手臂,低垂的头教人看不清面目,「你明明允文允武,也握了天下权柄在手,按理只有别人嫉妒你的份,却为什么连一般人程度的自信都没有?」

  第一次被点出这样的毛病,我想了许久,缓缓地道:「也许,是因为你始终没有给我信心?」

  「我?」他好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。「你是说我?」

  「我最想得到的东西,这么多年你始终不曾给我。」我将手覆在他的左胸前,平稳跳动的那一处,可有过一时半刻为我骤然起伏?

  「怎么?」他敛起笑,上扬的嘴角带出几许讥诮,「我现在又不是落魄书生了?」

  「是与不是,到底不是我能决定。」我迫不及待结束这个话题,不容他有丝毫思忖的时间,换了开朗的表情道:「对了,你不是说想坐游船观景?咱们的楼船已整饰完毕,明日天气若好,就早起出门怎么样?」

  他有些恍惚地瞧着我,道:「好是好,不过,你起得来吗?」

  我顺着他的目光瞥一眼沙漏,竟然快要天明。

  「也罢,睡个回笼觉,吃了中饭再去,晚上就歇在船上。」

  我正要开口召宫女进来更衣,他摆手道:「几个人鸡啄米似的等在跟前,怪可怜的,我遣她们睡下了。脱个衣服自己不会吗?就知道呼来喝去。」

  我抬臂向两侧舒展,耍赖道:「那你替我脱。」

  他横我一眼,双手在我腰间忙碌起来。之後很长一段时间只见一颗黑色的头颅在我胸前微微晃动,胸中涌上渐渐熟悉起来的满足感。真心也好作伪也罢,对于我来说,的的确确感觉到了快乐,正如刚才对徐博说的,我该知足。

  天子常服毕竟不像便装那么好脱,兄长手又不巧,弄了半天才算将腰带与一应佩饰解下。他又踮起脚,替我解领扣。

  过没多久,只听他不耐烦地啧声:「你不会弯一下腰啊?长得高很得意吗?」

  我依言俯下身,眼看扣子被他胡乱拉扯,摇头道:「你瞧瞧,要是喊人来,早就弄好了。」

  「就你金贵!」总算开始解第二颗,没多久他烦躁地一扯,竟将扣子直接拔了下来。

  眼看他死死盯住攥在手里的钮扣没有反应,我忍笑安慰道:「这扣子缝得不牢靠,明天叫尚衣局拿去钉好。」

  他把钮扣往我手里一塞:「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