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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决明行香      更新:2021-04-14 03:25      字数:2490
  在朱厚照临行前,他分明已经算好了药量配方,理当不会出什么岔子。何况唤云也在守着。

  但愿真的只是兴王府有异。

  车架悄无声息南下,载着两人满腔心事。

  豹房暖意升腾。萧唤云夹了两三炭块丢入火盆中。一时四下寂静,只有毕毕剥剥炭块爆裂的声音。

  朱厚照披衣而坐,靠在软垫上翻折子。

  萧唤云转头,只静静看着他,不多时便红了眼圈。

  自南郊回来后,他的身体每况愈下。此刻那薄衣似是披在一副骨头架子上,形销骨立,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。

  他脸色苍白,只有唇角还有些血迹,愈发显得人憔悴不堪。

  “好了,别看了。”萧唤云眨眨眼深吸一口气,轻声走过去把折子从她手中抽出,“再歇一会,我去给你端药来。”

  朱厚照顺从的点点头,倒下身去。萧唤云再端药进屋时,他已然睡去。

  “姑娘。”随侍在侧的萧家医者低声道:“姑娘,请载爷来吧,皇上这病,我束手无策啊。”

  萧唤云搁下药碗,在外屋缓缓坐下。

  “我又怎么不想把兄长叫来。可裴文德还指望着他,就算叫来,皇上也一定会让他回去的……”

  那医者踟蹰,半晌却给萧唤云跪了下来。

  “姑娘,是我学艺不,可再这般下去,姑娘可知道……”
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

  萧唤云转头往里屋看去。

  “能撑多久……就撑多久吧。”

  总归他不愿做这个皇上,都已经这么累了,该歇歇了。

  能把他心爱之人护好,也算是了却最后的心愿了。

  如此昏昏沉沉几日,朱厚照再次醒来时,只听着一旁轻轻翻阅纸张的声音。他嗓中干燥,轻轻咳了一声。

  那人倒一杯水来,坐到他床边。

  “文德……”朱厚照恍惚,不知呢喃着什么。可他的手微微一动,却碰到一丝冰凉。

  他睁开眼,萧唤云柔声道:“爷,是我。”

  朱厚照看着她腰间那块玉璧,勾了勾嘴角。

  他就着喝了两三口水,嗓子舒缓了些。

  “文德他们,到哪里了?”

  “这才三日。”萧唤云掐了掐指尖,“从宣府到安陆,少说五六日吧。况且他的腿还不甚好,兄长也不敢走太快。加之绕着路,大约……还要有三四日。”

  “三四日……”朱厚照眉间稍锁。

  “宣府那边来折子说裴文德失踪,我批给他们回复,在宣州境内好生寻找,进城之人都严加排查。”萧唤云眨了眨眼睛:“好歹拖张永他们一时半刻。”

  朱厚照点点头,只是看着她腰间玉璧。

  带着这么多年,这玉璧更加温润,但穗子都旧了。

  萧唤云轻声同他讲着朝中之事,有杨廷和大人在,也不必担心出乱子。

  像是絮叨家常一般。

  半晌朱厚照却轻轻开口。

  “唤云……”

  萧唤云住了口,死死咬着后牙。

  “唤云,对不住……”朱厚照握住那玉璧,看着她突然落泪的眼睛。

  她方才一刻不停的说着,他就已经察觉不对了。

  萧唤云自小不惯于压着心里的事。若有什么,一定要说出来,也不怕触怒圣威。

  可她如今西扯东拉,说着那些不要紧的事情。

  唯独那双眼睛闪烁着飘忽着,漏了一点心绪。

  眼泪倏忽落在朱厚照的手背。

  这么久过去了,他一句“对不住”,把她强加给自己的一切强大都击碎。

  她可以一己之力对抗太后,对抗朝臣。

  但却抗不了他短短一句话。

  “不准说这样的话……”萧唤云转过头去:“不是为了我,也要想想裴文德,你得活下去。”

  朱厚照只是安然含笑看着她。

  “唤云,下辈子,别再喜欢我了。”

  萧唤云破涕而笑,轻轻推了他一下。

  却接着泪水肆意。

  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
  她轻轻说出这三个字后,努力扯了扯嘴角。笑的很是难看。

  朱厚照似是放下心来,缓缓合上眼睛。

  粉黛是晚间来的。

  “太后下旨,清了豹房所有宫人。”她手指冰凉,说话都在抖。

  “江彬……已被秘密处死。”

  萧唤云无力跌坐在一侧:“与他又有何干……”

  “好在裴爷走了。”粉黛抓着杯子,闭了闭眼睛。“我真怕出什么事情。”

  话音未落,却听得里间又有声响。粉黛按下疲惫不堪的萧唤云,自己端水走了过去。

  “爷。”

  粉黛偏头看他:“爷今日,看着好了些。”

  朱厚照挑眉看她:“什么时候你也会胡说八道了?”

  粉黛低声道:“妾哪敢欺瞒皇上。可见只要好好吃药,皇上就会好的。”

  “粉黛,你刚刚跟唤云说什么呢?”

  “没……没说什么,”粉黛眼角一抽:“无非是尚宫局的……”

  “太后清了豹房是吗?”朱厚照也不看她,只是冷笑,却又无奈。

  “难怪许久听不到乐声了。朕这个母后啊……是朕疏忽了。”

  萧唤云走过来,轻轻叹气:“天晚了,歇息吧。我的快到安陆了。我提前给小王爷送了信,你安心便是。”

  琉璃灯罩衬着修长指尖,烛火微微一闪。她轻轻一吹气,屋内暗了下来。

  “唤云,京城的桃花……开了没有?”

  “快了。”

  车子驶入安陆州时,裴文德已然可以自由走动了。萧载虽然还在给他扎针吃药,但他实则已经康复。

  “或许是知道我和阿照担忧兴王,才好的这样快吧。”

  乌云踏雪缓缓走着,马蹄踏破宁静。

  哪怕是清晨,可前往兴王府的路上,未太过安静了些。

  “不对……”萧载皱眉:“裴大人,你有没有感觉到……”

  “!”

  绣春刀划着天光从背后一挡,刀剑铮鸣。

  裴文德眼中寒光凛冽,抬手便向那刺客劈去。

  可不过短暂交战,那人落荒而逃。

  不远处兴王府的大门敞开来,管家迎出来。

  “裴大人,萧先生!”

  众人万万没有想到,兴王府是真的有异。而甫一入城就遇刺客,不由得让裴文德心惊。

  管家领着二人往内府走去。厅堂中,兴王妃攥着佛珠,焦急的等待着。

  “臣裴文德参见王妃娘娘。适才在府外与刺客短兵相接,那人已经走了,王妃娘娘可还好。”

  “裴卿快起!”蒋氏命人扶他起身,“裴卿一路奔波,辛苦了。儿,快来见过裴大人。”

  月白衣衫一晃,裴文德一瞬恍惚。

  那少年在他面前站定,抱拳,深深作揖。

  “裴大哥。”

  裴文德一时怔住。